推开窗,密密排布的坟茔扑面而来。 开阔地的一隅竖着一块巨大的碑,数十米高,书着:无名冢。 我常对着窗,一站就是一个下午。有时候天是晴的,能看到坟茔上的野花静静开着;有时候天是阴的,枯木的斜柯散射在灰蒙蒙的气氛中,乌鸦立在上面,啄自己的羽毛;有时候天下着雨,无名的碑格外突兀的矗立在那里,雨冲刷着细密的灰尘,碑又显现出石头的颜色,像一页原始的物语;有时候也下雪,隆起的坟茔像雪白的馒头,而我常看到粘血吃馒头的情形。有时候,什么也没有,就是站一个下午,直到星星散落在广阔的天宇。 清明的那一天,我看到一个穿黑色长袍的老人在扫墓,偌大的坟冢间只看到一缕青烟萦绕着。我走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走到坟冢间,我置身其中,身体好像已不属于自己,遥远的山峦松林振动的声音穿过河流的奔息传到我的耳边。烟停着。那个老人已不在了。所有的坟冢都无名,土丘已然是松垮的态势。我站在死人中间,没有恐惧,只有对自己无法把握的茫然。(淘品惠乐购 http://www.taopinhuilegou.com) 那次后,我再无看见那个老人。不知某日又添了一座新的冢,一个女孩啜泣着,我老远望着,心里有唏嘘这种莫名的情绪滋长。她的伤心不需要太大的面容变化,我看了她一个下午,她离去的时候回了好几次头,最后一次是在那座碑上。夕阳晚照中,她的背影像天边红艳的霞,蓦然回首里,我是翘然待归的孤鸿。 三天后,碑轰然倒地,砸碎了许多土丘,无人知的旷野,群鸟徘徊的声音夹着我心底的木然之响以挽歌的姿态向他们告别。从此风雪晴雨中再无那野花野草再无那夜里颓然的欢歌再无那独守蔽庐的苍茫心境再无那无名的碑。 而我。我只想送自己一座坟。